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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外漂泊幾十年后回到了老家，西部的一個偏僻小城。說是小城，那只是和南方做對比才會有的感覺，說起來也是地級市，行政級別和蘇州，東莞平級，可是規(guī)模小啊，人口不到百萬，市貌不如南方的小縣城，娛樂無外乎麻將挖坑斗地主，偶爾奢侈一把，就必須忍耐OK的噪音（真正的噪音，不帶虛構(gòu)成分的），低俗的脂粉（不是一般的低，南方80歲老奶奶都不帶這樣的），還必須心懷感激的接受，因為朋友已經(jīng)盡其所能給了你最高標(biāo)準(zhǔn)的奢華。( F- ?& C1 X/ T) ?* {
怎么會這樣？一個個也都是當(dāng)?shù)孛^不小的企業(yè)家了，就這品味嗎？消費上的事也就罷了，可酒席上人來人往，個個趾高氣昂的，唯有私企老板一個個跟叫花子似的，見誰都叫大爺，說實在的，如今討飯的都比他們有點骨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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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O) j2 e, [; ]% _ 一件事，讓我明白了一些原由。5 @( E" @: g9 L, z+ k6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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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里是南方的駕照，快到期了，又無意再到南方闖蕩，便決心遷回老家，省得審證再朝南方跑。不就一個駕照嗎，麻煩別人不值得，自己反正時間大把大把的，排隊唄，順便體驗民情，何樂不為？于是做出了最錯誤的決定，自己去辦駕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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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c7 ?8 s! Q# j4 w6 f 進(jìn)了車管所大廳，寥寥幾十個人，完全不是南方那種人山人海的氣象，竊喜！問門口服務(wù)臺到哪個窗口去辦理，人家還真負(fù)責(zé)的，刨根問底，直接審查了起來，給我了一個結(jié)論，去南方發(fā)照地辦理吧，這里不行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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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雖耿直，但也做過經(jīng)理人的，辦事縝密，從不隨便行動。來之前查了法律規(guī)定，電話問了發(fā)照地的幾級主管官員（順便致以問候），結(jié)論早已了然。不過還是禮貌的問她窗口是哪個？“不行就是不行啰嗦什么”，我火了，“那里的規(guī)定”，回：“國家的法律”，問：“老法律06年就已經(jīng)改了，去年連具體細(xì)則都作了詳細(xì)規(guī)范，你不知道就別瞎說！”沒還氣的回：“那你到7號窗口問問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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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抬頭一看，慘了！窗口就在旁邊，我們這么大聲的爭執(zhí)，閑著沒事的那些爺看的眼熱，今天肯定沒戲了。本想不再找沒趣，打道回府另想辦法，可這期限馬上就到，大老遠(yuǎn)來一趟也不容易，索性碰碰運氣，沒準(zhǔn)兒服務(wù)臺的家伙蠻橫，得罪不少人，到窗口人家象征性的難為咱一下，咱一裝孫子，該辦的也就給咱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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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s1 K3 G7 T5 O, Q# I4 p( J6 a; N3 p 試著窗口一問，回答幾乎是服務(wù)臺的原話。預(yù)料之中。趕緊解釋，好話多說，有理也不能憋著，甚至背誦了法律條文（我大腦不好使，打小背書比登天還難），這下好了，人家穩(wěn)坐交椅，不緊不慢，和藹可親的回了我更具體的規(guī)定，“到期前90天你就可以更換駕照了，這就是更換期，進(jìn)了更換期全國聯(lián)網(wǎng)就不行了，看不到你的資料我怎么給你辦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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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q7 T4 M7 J! w" S' N" D+ |6 S 我心服口服！雖然存有疑慮，這些規(guī)定沒有任何渠道可以查到呀？不知者不怪嘛！可還是耷拉下高貴的頭顱，夾著尾巴，走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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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t* S) x* D1 @" `" N, f7 O 想起附近有一老朋友，這才9點，一大早的回去也沒事，順便拜訪。先電話，問他行蹤，一聊來意，朋友二話沒說掛了電話�？磥砦沂韬隽�，過年沒有找時間聚一聚，這家伙給我臉色看了。頹廢呀，后悔呀。; w1 |* m! g/ A: F; ^
5 K9 b' r7 J: j0 S8 k 幾分鐘后，電話又響，很甜美的女聲，警惕中�。 拔医蠿X，請你到辦事大廳找XX科長，說我的名字就行，已經(jīng)跟他打過招呼了�！蔽艺啥蜕校笆裁崔k事大廳呀？”“就在交警支隊里面，進(jìn)去右面有一個大廳，那里就是車管所的辦事大廳了�！毕肫饋砹�，我剛從那里出來，轉(zhuǎn)悠了15分鐘，忘不了。正想回話，電話已斷，可能我遲遲未出聲，對方先掛了。趕緊再撥打朋友電話，就一句“你先辦事，過會兒我去找你�！苯Y(jié)了，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，又掛了。不過心里明白了，朋友幫忙了，那我還是再進(jìn)宮吧，雖說不能聯(lián)網(wǎng)天王老子地王爺也沒有辦法，無論如何也得給人家一個交代呀。' S' t! N0 {7 B1 }2 A
! d/ ?" Y) G4 {# b( b) g+ U$ a4 P$ j 努力回想著科長和甜美女聲的名字，溜達(dá)回去，找人。大廳里沒人搭理我，認(rèn)識！我也只好死皮賴臉，到處碰壁，最后一位面善的大爺，終于回了我倆字“6號”。千恩萬謝，趕緊到六號窗口，沒人！百般詢問，不知！死等！半小時過去，來了一位，趕緊說明原委，還真是科長大人，一看電腦，輸入本人號碼，“能辦�！蹦樢呀�(jīng)扭到了3點方向。我也久經(jīng)江湖，知道跟后腦勺說什么都沒用，怎么辦？到哪里辦？有辦法，問門外的黃牛唄！100大洋亮出，照相，體檢，填表，全搞定，忽然有人怕我肩膀，回頭，是老朋友跑來了。我們二人一打招呼，黃牛塞我口袋里一東西，消失了。一摸，百元大鈔一枚，倒了一下手又轉(zhuǎn)回來了。人家黃先生算是白辛苦了！8 g' p+ \5 `; l- r s3 O$ A
5 C' R5 X+ [2 g4 }4 ~ 該有的都有了，二人回到大廳（我是3進(jìn)宮了），6號，還是那個科長，還是沒什么話，有了笑容，一個眼神，周圍忙起來了，科長親自跑前跑后，瞬間（同我一大早的經(jīng)歷相比，不算夸張），辦完了遷入手續(xù)，“等等，還得辦換證，要先遷入，再換證，您稍等一會兒。”科長終于開口了。接下來是朋友和科長山南海北，我被支使著交了兩回錢，拿到了新駕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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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0 t ?4 ~0 C0 d$ Z 拿在手仔細(xì)審查（被手下糊弄多了的，正經(jīng)事大都有這習(xí)慣），嘿，10年有效！趕緊問，“不是6年嗎？改十年了？”“不是，你6年里沒有違章沒有扣分才能換10年的�！薄芭丁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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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大廳，我還是沒弄明白，就問朋友，“沒有違章沒有扣分？前一向我哪個月都得交幾千元的罰款，亂七八糟的多了去了，怎么可能？”“在哪里呀？還交罰款？你沒有老年癡呆吧？”“南方呀。我不是一直在南方嘛�！薄芭丁Ｓ侄嘟o了你一個人情。”“什么意思？說明白了我不懂啊�！薄叭思野涯愕挠涗浫�，給你10年，讓你知道人家的厲害�！蔽夷涣�！過了很久，朋友問，“剛才你是不是很兇的？你交錢那會兒來了兩個在科長耳朵邊嘀咕，說你的光輝事跡吶。”我趕緊把故事原原本本作了匯報，朋友說，“你在南方習(xí)慣了，家鄉(xiāng)的事還要注意一點，別較真，有事找關(guān)系，別再瞎出頭了�！蔽亿s緊說是是，可滿臉委屈遮掩不住。朋友趕緊說“你們大地方來的怎么都這樣？幾十歲的人了跑這地方找氣受，還讓我跟著丟臉面，和XX（在中南某大城市的發(fā)小，過年回來了幾天）一個樣。你那光輝事跡人家是借著科長的耳朵說給我聽的，嫌你沒素質(zhì)，嫌我沒水平，幫個愣頭青辦事！”我算是鉆進(jìn)了云霧上了廬山，朋友接著說，“記著了啊，有事找我，甭管大小，�。。。 蔽壹绷�，“你跟那科長那么熟，還敢給你難堪？”“熟什么？這地方我頭回來，哪里會認(rèn)識他？”我不信了，“瞎扯吧你，你駕照哪里來的？不認(rèn)識給你辦事？聊的比你我還熱乎！”“XX是他們的大隊長，XX是政委，都是你小學(xué)同班，XX是局長，你們也是同學(xué)，想起來了嗎？這么多人在這兒你不找，還還跑大廳去？我的事都是電話解決，誰跑這鬼地方呀！告訴你，聽說你在大廳我都沒敢找同學(xué)，怕丟人，給他們財務(wù)打的電話讓他們打的招呼。今天用的都是財務(wù)的面子。聊的再熱乎也是頭回見面，我是干嘛的他都不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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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f+ Q# p- m7 \2 T& g 我真的服了。里面道道這么多呀。提議找他們隊長局長喝一杯，當(dāng)即被拒�！皠e找事了，改天吧。我得多教教你，家鄉(xiāng)不比別處，事事都有規(guī)矩，不然你洋相還有得出呢。小時候你們是關(guān)系不錯，可人家都局長了，你一個土老帽，人都丟到大廳里了，清凈清凈吧。不求他辦事，千萬別去，誤會了很難消除的�！蔽矣帜涣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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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事至此結(jié)束，像水滴掉進(jìn)了大海一樣，消失無蹤，再也沒有提起。( u2 S3 d8 i( O, Y0 v)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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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又見老友，一群老板相隨，我得空問他，為什么這么出名的老板像叫花子似的見人就磕頭，他問我，辦駕照的事你忘了？不找關(guān)系，難為不？做生意，這里誰都得罪不起，辦公室里是個人都有關(guān)系，酒店里是個人都有門路，不磕頭你駕照都辦不了，還掙錢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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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終于有一點開竅了。掙錢難��！做人難��！家鄉(xiāng)要發(fā)展，難啊！在這里，我都跟外星人似的，外地的老板會來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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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表于 2011-2-23 22:09: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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